羅剛
童年的記憶中,裹在鄂西北崇山峻嶺中的故鄉(xiāng),當無情的秋風將繁茂的綠葉盡數(shù)吹落時.日子便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冬季,寒山瘦水,枯藤昏鴉,便生出無盡的凄涼與傷感.因為貧窮,衣衫單薄的故鄉(xiāng)人更害怕在凜冽的北風中四下奔波勞作。
但小孩子是永遠都沒有多少憂慮的,照樣在肚子不很餓的時候拖著被凍出的長長的鼻涕去尋找自己的歡樂:將曬干的牛糞攏在一起,點燃了,蹶起屁股,鼓起鰓幫,狠命地吹,然后便伸出凍的通紅的小手湊在糞火前,看煙霧裊裊升起;或者找一把銹跡斑斑的鐮刀去挖冬眠的青蛙……常常地就弄的滿臉滿身的泥灰.笑過了,瘋夠了,回到家,活脫脫一個泥狗子,這時,便有極不情愿做的事情等著我們。
滿身的污垢,不洗凈大人是不會讓你上床睡覺的.所謂洗澡,也就是在一個大木盆里舀些熱水,脫光了站在或坐在里面稀里嘩啦一陣沖洗,然后再搓下污垢,往往幾分鐘就搞定了,但就這短短的幾分鐘卻令人不寒而栗-------一邊是呼嘯的冷風和漏風的屋子,一邊是很快就涼了的洗澡水,因此,常常聽到小伙伴們因抗拒洗澡而受到的責打及他們要命的哭嚎。
這時,便是我最值得炫耀的時刻。
每天都是爺爺早早生起一大爐火,燒熱一大罐熱水后再喊我洗澡.脫了衣服,跳進冷熱適中的澡盆里,對著爐火,爺爺一邊向火爐中加柴,一邊用手試著水溫,稍涼了就舀些熱水倒進來;洗罷后背轉(zhuǎn)過身,爺爺就急忙把烤熱了的衣服給我披上;有時,我淘氣地賴在盆里不出來,爺爺就一直朝盆里加熱水,直到水滿了才不得不穿上衣服,看爺爺端著一大盆水去倒,跟在爺爺后面鴨子樣晃悠?;蛘邔⑺疄⒃跔敔斈樕希瑺敔斁鸵皇植聊樕系乃?,一手撓我的膈肢窩,癢癢地笑做一團,祖孫二人便沒有了年齡界限,有的只是那份脈脈的親情在暖暖的爐火燃燒著......洗澡,小伙伴們深惡而痛絕的煩惱事,竟成了我童年無上的享受。
日子重疊中,冬天一晃而過,又一個冬天接踵而至,在爺爺?shù)年P(guān)愛中,我漸漸長大,終于在不再淘氣的年紀去了遠方。
再回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處處充滿了紅墻黑瓦的喧囂與浮華。爺爺卻早早去了,與他勞碌一生的土地溶為了一體。萋萋荒草間,凝視著爺爺?shù)膲瀴L,竟有說不盡的酸楚與悲哀:在北風肆虐的冬日里,還有誰能像爺爺一樣給為我添把柴,加瓢熱水烤下衣服呢?
白云蒼狗,浮云世事里,心竟不在容易感動,但爺爺那份真摯的關(guān)愛卻總在冷風如鐵的冬日里從心底緩緩流過,潤潤地,溫暖著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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