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賢妻

□ 謝心紅
安葬喜奎的第三天上午，大庸就率十幾個弟兄來找喜奎媳婦蘇姍討要工錢。
喜奎是村里人在縣城打工的包工頭，大庸他們這些年一直都在他手下干活，不料在前幾天一場車禍，喜奎不幸遇難。
見喜奎家的大門虛掩著，大庸就讓瘦猴前去探聽虛實。瘦猴順著門縫，邊往里瞧邊小聲說：“蘇姍在家，她娘家兄弟蘇銳也在?？礃幼樱且S她弟弟出門了。”
大庸趕忙一揮手：“進去，再晚了，就逮不著她人了！”大門“吱呀”一下開了，蘇姍猛一抬頭，見是大庸他們，便不禁一愣：“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
大庸忙賠著笑道：“我們這些弟兄都跟隨喜奎好多年，他為人正直，辦事豪爽。前幾年的工錢他都一分不少地給我們結(jié)了，可今年的工錢還沒結(jié)，他就……你看……”
沒待蘇姍開口，蘇銳就搶先接了話：“討要工錢你們得找對人啊，誰欠你們的找誰要去！”
瘦猴火了。他瞪大眼睛說：“ 屁話，你姐夫死了，可你姐不還在嘛，我們不找她要，難道讓我們找你姐夫墳頭要去！”
蘇銳的火氣更大了，他說：“你們跟的是喜奎，也不是蘇姍，喜奎欠了你們工錢，卻跑來找蘇姍討要，沒有這等道理吧！”
“到一邊去，這里沒你說話的份！”蘇姍剜了蘇銳一眼，然后對大伙說：“你們別急，有話慢慢說。喜奎是我男人，他欠你們工錢就等于我欠你們工錢。只不過你們得寬限我?guī)滋?，這喜奎不是才走嘛，家里還好多事哩。我看這樣吧，你們先回去造個花名冊，待喜奎過了‘ 頭七’，我保證也一分不少地把工錢結(jié)給你們！”
瘦猴卻將信將疑，他說：“你要是跑了躲了呢，那我們找誰要去？”
“你怎么不相信人呢？”蘇姍說，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都看見了，我這院子，這小樓，還有這屋里的東西，怎么說也值幾十百把萬吧？還愁付不了你們工錢？如果我真的跑了躲了，這些任由你們處置，這該了吧？”
大伙兒伸著脖子，看看蘇姍，又看看這氣派的院落，然后相互遞個眼色，就怏怏地走了。
蘇銳卻氣咻咻地說：“姐，你傻呀，有誰知道姐夫究竟欠了他們多少工錢呀？要是他們獅子大張口，你這后半生就別想安寧了！”蘇姍道：“不會的，他們跟你姐夫多年，跟患難兄弟一般。他們不會昧著良心做事的！”
蘇銳卻一撇嘴：“你總是一副菩薩心腸，人家是人是鬼還不一定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料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蘇姍說，“姐今天就不跟你回去了，待我把這件事情處理停當了，你再來接我。”
“姐，你可得多長幾個心眼啊，萬一他們無理取鬧，你就打電話給我，我饒不了他們！”蘇銳說完，跨上摩托走了。
蘇姍回到屋里，把幾個存折全找出來，一數(shù)，還有整整20 萬，她琢磨著給大庸他們結(jié)算工錢綽綽有余，于是便長嘆了口氣。這時，她正巧看到墻上喜奎的遺像，遂將指尖哆嗦著落到喜奎冰冷的臉上，淚水瞬間蒙住了她的雙眼：“喜奎，你放心地走吧，我不會昧著良心做事的！”
轉(zhuǎn)眼間到了給大庸他們結(jié)算工錢的時候，大庸又率十幾個弟兄再次來到喜奎家。蘇姍熱情地把他們迎進屋，又是好煙又是好茶地招待，然后就按大庸給她的花名冊，給他們結(jié)算了工錢。
在確認沒有異議后，蘇姍就拿起花名冊一撕兩半，她含淚對他們說：“感謝大伙跟隨喜奎多年，沒有你們，就沒有喜奎這個包工頭。他現(xiàn)在撇下你們走了，我能替他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往后你們就自找出路吧，我祝你們成功，祝你們幸福！”
十幾個人卻誰也沒動，氣氛剎時沉悶極了。大庸這時站起來，他眼圈紅紅地說：“蘇姍嫂子，喜奎在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能干賢慧，今天你讓我們更加刮目相看了，我們打心眼里服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你就領(lǐng)著我們干吧，喜奎雖然走了，可他的包工隊還在！”
其余的弟兄也都齊刷刷地站了起來，說：“大庸說得對，嫂子你就領(lǐng)著我們干吧，我們相信你！”
蘇姍愣了，她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作者單位：湖北巴山食品有限責(zé)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