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父親

　　——寫于父親八周年忌日

　　徐金嬋

　　八年前的今天，是我與慈祥的父親永別的日子。那一天，父親帶著他對生活、對親人的無限眷戀，永遠的走了，留給女兒的是無盡的思念。在這近三千個日日夜夜里，我無時無刻都在懷念他，他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常常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想起父親，我那深藏多年的愧疚、悲傷、痛苦是旁人無法體驗的，記憶里那些遠遠近近、來來去去、點點滴滴、刻骨銘心的關(guān)愛，就在腦海里蔓延……
　　父親1968年10月5日出生，他奉行少說話、多做事的準則，謹小慎微，厚道待人，勤勞能干，靠自己的打拼，靠勤勞的雙手，創(chuàng)造了美滿的家庭幸福生活，可好生活沒多久，命運就向他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得了癌癥。
　　2000年3月8日，在外打工的父親發(fā)現(xiàn)肚子上長了碗大一個包，便給爺爺（爺爺是當?shù)赜忻摹巴玲t(yī)生”）打電話，說了身體狀況，爺爺便叫他回來，到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爸爸怕耽誤時間，說沒事。他沒有給家里打電話，是爺爺告訴媽媽的，媽媽也多次打電話叫他回來，但他一直安慰我們說沒事兒，直到身體實在受不了，終于在7月14日回來了。那天剛好是我12歲生日，也是父親陪我過的最后一個生日。
　　第二天，媽媽陪爸爸到縣醫(yī)院做全面的檢查，檢查結(jié)果令人震驚--肝癌晚期！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兩年時間。媽媽接受不了現(xiàn)實，天天背著爸爸哭泣，爸爸是個聰明人，他對自己的病情早有預(yù)感，他問媽媽，媽媽只說他得的是胃病，吃點藥就好了，先在醫(yī)院住幾天。爸爸雖然嘴里沒說什么，心里卻清楚的很。有一天，醫(yī)生去查房，檢查爸爸的病情，他假裝睡著了，醫(yī)生和媽媽他們談到了爸爸的病。
　　9月1日，學校開學，我被分到了新班。這天也是爸爸做手術(shù)的日子，但這次的手術(shù)并不成功，不久就成了肝腹水，肚子上的包也越來越大。那時的我是個糊涂蟲，只知道爸爸病了，也一直以為爸爸是胃病，吃了藥就好了，周末回到家，還是照樣和一群小孩子有說有笑的。奶奶說，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明天我們一起下城，到醫(yī)院去看你爸爸，他手術(shù)沒成功，醫(yī)生說日子可能不多了。我當時一下子懵了，我說，爸爸不是得的胃病嗎？醫(yī)生說吃吃藥就好了。奶奶說，他得的是癌癥，那時我也不太懂事，只聽大人們說過，癌癥是無法醫(yī)治的。第二天一早，我、奶奶和三奶，我們一起到了縣醫(yī)院，見到了爸爸，看到病床上的他，我心里酸酸的，奶奶、三奶和媽媽眼淚都忍不住流下來了，她們迅速走出了病房，媽媽那幾天也是一直不吃飯。
　　回家后，好多親戚都到我們家去看爸爸，對他問寒問暖的，還告訴他不少治肝病的偏方，他也強忍著裝出笑臉，看上去就像沒病一樣，還是有說有笑的。媽媽按偏方，一樣樣給爸爸四處尋找，到過幾十公里以外的潭家河水庫去尋找鬼柳樹葉，聽說柳樹葉治肝病效果很好，鬼柳的效果更佳……但這都不能止住爸爸的病情，他肚子還在一天天變大，到2001年初，走路都得用手把肚子抬著……
　　2001年3月4日，不知道為什么，那天上課一直沒心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老師講的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心里很煩。第四節(jié)時，老師正在講臺上給我們講課，我心里亂糟糟的，總感覺有什么事情。果然，李老師到我們教室門口，他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自然老師停止了講課，李老師對著我說：“操場上有人找你，你快下去?！蔽蚁铝藰牵杆俚搅瞬賵?，姑姑正在那里等我，她見到我非常著急，半天說不出話來，我問她：“出什么事了？”她說：“你快回去?！蔽覇査骸暗降壮鍪裁词铝?？我去給老師請個假?！彼f：“別請假了，快走，你爸不行了。”我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下來了，我飛快地往回跑，怕見不到爸爸最后一面。路上遇到很多熟人，都問我為什么跑那么快，我說有事，繼續(xù)跑，本來從學?；丶倚枰?小時，而那次，我只用了30分鐘?；氐郊?，家里坐了很多人，都在爸爸的病床前流淚。爸爸那時非常虛弱，說話都不太清楚，媽媽連忙把我和弟弟（弟弟當時只有五歲，還沒上學）叫到床前，說她們都來了，爸爸看了看我和弟弟，叮囑了我們許多……
　　天黑了，爸爸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只是一口氣悠著，他不斷地四處張望，他極力地想說說不出，焦慮不安和無可奈何的表情，使得父親只能大大地、持久地、眷戀地瞪著雙眼，淚水順著父親的眼角緩緩流下……那一幕，已在我的腦海中凝固、定型，成為揮之不去、忘卻不掉的記憶和懷念！3月5日中午13：30分，爸爸離開了我們。
　　父親是一個永遠向前的樂觀派，再困難的環(huán)境，從不皺一下眉頭。父親是個理想主義者，這種理想主義表現(xiàn)在他對工作、對生活的盡心竭力，他常說：“事情總有成功和失敗兩面，但我們總是要往成功那個方向去努力?！彼麥嘏缁?，走到哪里都會把歡歌笑語帶給大家。他也讓我學會坦然接受生命的艱辛和曲折，讓我清楚地認識到人性所具有的高貴和脆弱。
　　記得有幾次周末我回家，天色已晚，媽媽不在，我把書包放好，爸爸將一碗香噴噴的花飯拿到我前面，他說：“姍，走了那么遠的路，一定餓了吧！快吃。”--那時，他的病情已經(jīng)很重了--父親，您在的時候，為我們遮風擋雨。在我幼小的心中，您就是一棵參天大樹，不管是大雨滂沱，還是雷鳴閃電，只要在您的身邊，我就感到十分安全溫暖。
　　父親，您把愛都給了我，給了這個家，如今我們卻不知道您的苦與樂。父親，我多想告訴您，我們一直在懷念著您，您已在我的心中種下了一株茁壯的青竹！您安息吧！無論我走到哪里，我的血液中永遠流動著您的愛。
　　我不知道天堂您是否過得好？但女兒想問一聲：爸爸，您在天堂過得好嗎？女兒想您，您聽到了嗎？

　　 (2009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