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 楊
國慶長假的最后一天,父母說蘭姐回老家了,回去看看。
我邊洗漱邊回憶,腦海中浮現(xiàn)出關于蘭姐的一些零星片段。
蘭姐,是二姑的大女兒。
她真正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里已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她那時已在外闖蕩,只有過年才回來。由于很少在一起,而且相差10來歲,所以交流甚少,每次見面后只是禮貌性的喊聲“蘭姐”。有關蘭姐的記憶最深的一次是,上小學的一天夜里,爸媽突然接到奶奶發(fā)病的電話要連夜趕回老家,不放心我一人在家過夜,就讓呆在四姑家的蘭姐來陪我。那晚是我跟蘭姐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我愕然地看著她走進我房間。蘭姐只說了句“莫怕,快睡”就躺在了我身邊。我畏畏縮縮,不說一句話。
后來再聽大人們說起蘭姐的時,就是關于她成家。
蘭姐嫁到了外地,她是在外工作時認識的她老公。聽說她老公開了個小工廠,大姑子是一所學校的校長,婆家還有個比較大的水產養(yǎng)殖場,婆家人都對她很好。雖然遠嫁外地,但孝順父母、扶持弟妹,蘭姐一直是眾親友眼里的好姑娘。二姑雖然至今都惡狠狠地埋怨蘭姐嫁遠了,但四個子女中,蘭姐是最讓她安心的。
再后來,就聽說蘭姐當了媽媽,有了個女兒。
蘭姐沒有再工作,過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雖然依舊回來得少,但仍常給家里匯錢,匯好的衣物。弟妹也經常去她那里玩。記憶中,蘭姐一家三口只回來過了一次春節(jié)。那年大年初二,奶奶在我家過生日,蘭姐他們也來了。好像自那以后,眾親友都對蘭姐的老公贊賞有加,稱其才貌雙全。蘭姐一家的生活也是羨煞旁人,二姑一向也都以此為榮。記憶中,蘭姐很愛美。很普通的衣服她都會穿出與眾不同的范兒。她的包包里總是有個很漂亮的小袋子,里面裝著亂七八糟的新奇玩意兒,她會讓我們這幾個小妹妹排隊,然后拿那些東西把我們的指甲涂得亮亮的,臉蛋擦得粉粉的,嘴唇抹得紅紅的,害得我們晚上都死活不洗臉,大人們邊吼著“小妖精”,邊把我們逮回來強制性洗臉。
……
然而這次蘭姐回來,帶給大家的不是歡樂。
蘭姐病了,病得很嚴重,醫(yī)療費已經花去了一二十萬。
初次聽說她得病了,還是4年前,所有親友都難以置信。她才三十出頭,小日子一直過得很如意,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病得那么厲害!手術之后,病情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期間也一直沒斷過藥,大家雖惶恐不安,但都信心滿懷,相信一定能沒事??蓻]想到,四年后,病情復發(fā),而且來勢洶洶。一下子便將蘭姐及其家人催垮?;ㄙM了數(shù)萬,受盡了折磨,蘭姐喪失信心了。她只身一人回到了老家。
路上,媽媽和四姑一直都在說關于蘭姐的點滴。我一言未發(fā),我聽著他們不間斷的嘆息,想象著多年不見的蘭姐現(xiàn)在的模樣。
下車后,直奔鎮(zhèn)醫(yī)院,蘭姐在這里打止疼針。一進病房,我便看到佝僂在床中央的瘦骨嶙峋的女人,這是我的蘭姐。我震驚了。曾經皮膚粉嫩、身材高挑、氣色俱佳的蘭姐竟是眼前這般模樣:凹陷的雙頰不見一絲血色,高聳的顴骨像是路邊骷髏,目光呆滯沉靜得像在等待死亡到來。
蘭姐也一眼認出了我們,止不住地用手背揉搓眼睛。多年不見,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大家坐到床邊,聽蘭姐講她的病情。蘭姐說以前三天吃一粒止疼片,現(xiàn)在一天一粒,那藥吃多了不好,但這幾天實在疼得厲害,腿腳也腫了,就來打一下針。蘭姐說,她想在家過完八月十五了依然回去。媽媽他們鼓勵蘭姐千萬不能放棄,舉了不少生活中起死回生的例子,蘭姐一直點頭。病房中的交談幾次終止,大家都擦著眼淚,默不作聲,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紅著眼眶。也許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次真的很嚴重,不敢多想。大家也都知道,蘭姐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回老家,回到生養(yǎng)自己的媽媽身邊,好好呆上幾天。
中午的飯吃得很難受,蘭姐一直在房間里咳嗽,病情引發(fā)的并發(fā)癥,讓蘭姐痛苦不堪,她咳得喘不過氣,蜷成一團。二姑說,除了躺床上,蘭姐每天就是背靠窗戶坐在椅子上,趴在床邊,望著墻壁,一望就是大半天,偶爾會自言自語……
臨走前,蘭姐說,孩子爸爸后天來接她回去,她現(xiàn)在也決定了,回去后再到上海的大醫(yī)院去試試。
寫到這里,我抬頭看了看窗外。淚眼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一片死白的病房里,佝僂著我的蘭姐……
希望上天放過這一次,讓蘭姐躲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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